天黑之后,秦九章还在就着微弱的煤油灯看报纸练习繁体字。
即便知道简体字这时候已经比较流行了,但如果通篇文章全是简体字,肯定不合适。
反过来也一样,要是一个人通篇只写繁体字,那可能说明他是个前清老学究。
秦萱萱双手撑着下颌,看了好一会儿后,好奇道:“哥,上面的字你都认得?”
“差不多吧,”秦九章用一根小木棍在地上不断书写,“怎么,你想学?”
“想!”秦萱萱指着上面的一个字,“这个念什么?”
“这个啊,念‘膏’。”
“高低的高?”
“不对,是牙膏的膏。”秦九章纠正道。
“哦!我听人说过,这是洋人的东西,老贵了,一盒子牙膏要六七角!哥你拉一天车有时都挣不了这么多钱。”
秦九章笑道:“你知道的还不少。”
“我每天捡煤核,都会去南边几个大院子门口,那里面住着有钱人,我听他们的仆人聊天时说过,”秦萱萱说,“在大户人家当个仆人也挺好,能见好多咱们见不着的世面。”
秦九章说:“那才多少世面?真要见世面,就要认字,书里什么都有。”
“对了,”秦萱萱想起一个关键问题,“哥你怎么突然认这么多字了?”
“我”秦九章信口胡诌,“你以为哥这半年真的天天把钱都挥霍到赌场了?”
“啊!”秦萱萱张大嘴,“哥你是去求学问了?”
“没错!”秦九章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些钱都变成知识进我脑子了。”
秦萱萱高兴得坐起来拍手道:“我就知道哥你不是那样的人!他们还都说你坏话,我可一直不信!”
“别人说就说吧,你哥我是那种肚量小的人?太宗李世民说过,宰相肚里能撑船。”
“有知识就是好,说话都不一样了!”
现在的秦九章在秦萱萱眼里简直就是个大英雄,她又说:“但我就是听不得他们再说你坏话,下次我一定反击回去。”
“犯不着,萱萱,”秦九章摸了摸她的头,“等这些知识变成大洋,他们就都闭嘴了。”
“知识还能变成钱?”秦萱萱更有兴趣了。
“当然,你等着瞧吧!”秦九章神秘道,然后又问,“家里还剩多少钱?”
“只有今天你拿回来的三角了,”秦萱萱看向那盏她捡回来的煤油灯,“另外,哥,家里的火油快没了,这盏灯已经四五天没舍得开了。”
秦九章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作为一个“天之骄子”穿越者,自己首先面对的哪是什么救国救民,甚至不是柴米油盐,而是如何活下去。
“没事,哥明天买。”
次日,秦九章照例来到仁和车厂,租了一辆人力车出去干活。
做个人力车夫还是有那么点好处的:人力车夫需要跑遍北京城,正好可以到处熟悉熟悉。
二三十年代的北京城,其实蛮适合北漂:相比上海,这里物价低;又因为曾经是天子脚下,很多服务甚至更好。
刚从车厂出来,就遇到了两个学生:“红楼去不去?”
“北大红楼?”秦九章问。
“对啊,还能是东交民巷的红楼?”学生说。
“上车吧。”秦九章礼貌性地擦了擦车座。
另一个学生则坐上了老马的车。
秦九章和老马并排向景山东边的北大红楼跑去。
这一趟路在后世游人很多,不仅路过北海大桥,还有故宫北门神武门。
两个学生在车厢里闲聊着:
“你们系的老师都回来了吗?”
“都回来了。”
“真是笑话,一群大学老师去总统府讨薪,成什么体统?”
这名学生似乎还有点不理解。
“可能是老师教授们也从咱们学生身上知道了拉横幅原来有这么多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