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石守信汇合之后,罗幼度领着一万两千兵马踏入了舒州城郊。
舒州城郊一片狼藉,充斥着劫掠的气息。
朱令赟确实没有下令强行将百姓迁入城内,但是为了守城,他们开始洗劫城外百姓的口粮。
这长官的命令是抢粮,收到指令的兵士自然不会老实地只抢粮食。
值钱的财货还有家禽牲口,甚至那家姑娘水灵,都劫掠而去。
遇到反抗的自然就是一刀了事,更狠一点的连人带屋一起烧了。
石守信这种老江湖见惯了这些场景,无动于衷。
罗幼度见此景象,只能暗自而叹,挥手招来随军司曹宋琪,让他安抚百姓,将他们聚在一起,定期供给粮食。
石守信只觉得罗幼度此举多余,浪费粮食,但一路而来,却也习惯,并未开口。
往前行了百步,六个少年挡在了军前。
他们跪伏在地,泣声道:“我们愿跟着将军从军,为父老乡亲报仇。”
罗幼度想了一想,道:“常都头,他们就交给你了。”
常思德应了一声,上前将少年拉入队伍。
来到了舒州城下,罗幼度并未急着攻城,而是在舒州城东安下了营寨。
当天夜里,罗幼度帅帐走进了一位名叫卜泽的商人。
卜泽家族几代都在庐州经商,以药材生意为主。庐州盛产龙胆草、益母草、土藿香、苍耳,而舒州盛产厚朴、茯苓、苦参。
卜泽经常前往舒州进货出货,有着稳定的商道。
罗幼度在前往和州时,已经将目标定在了舒州,让他先一步前往舒州探查情况。
“坐!”
罗幼度让他在一旁坐下,还给他冲泡了一杯茶。
卜泽有些受宠若惊,尽管现在商人地位得到极大提升,可罗幼度这种身份地位对自己如此友善,不免有些诚惶诚恐。
罗幼度开门见山地说道:“舒州的士绅商人对于淮盐是什么态度?”
卜泽恭敬说道:“这利益面前,谁能不动心?只是碍于颜面,他们并未在明面里大肆收购淮盐,而是背地里偷偷进行。士绅商贾皆有参与,都囤积了不少。”
罗幼度问道:“收购价格如何?”
卜泽苦笑道:“收购价格比我们当初庐州高得多,士绅商贾暗地里争得太过厉害……草民做梦都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淮盐卖上价。”
罗幼度会意一笑道:“那开始第二步计划。你放出消息,边说朝廷已经拿下了江北半数州府。江淮盐政太烂太多,中原朝廷一口吃不下那么许多。已经减缓淮盐的收购,不在那么急需。同时随着淮盐大规模涌入,河东盐亦受到了影响,中原的盐价不可能那么高了。”
卜泽身为商贾,自然知道罗幼度说的是未来肯定会发生的事情。以此来搅动舒州乱局,除了敬畏别无他想。
很快盐价下跌,周军不需要淮盐的消息就在舒州城里传开了。
不需要的理由充足,有理有据。
盐这玩意本就是不能没有,多了没用的物资。
要不然他们淮盐也不至于落得今日,多得让人嫌弃,以至于南唐朝廷强行硬塞。
这常年累积下来的余盐,足以将中原喂饱喂撑。
越下去淮盐就越不值钱。
舒州里的士绅商贾本内卷得厉害,为了多争一斛盐,甚至不顾多年情面。
现在倒好,又开始谦让如君子了。
舒州大姓以张为首,刘、汪次之。
这些大族固然会因此受到影响,但终究是家大业大输得起。
真正输不起的是次一等的曹家、焦家。
曹家大院。
曹家家主曹阳手指不住地在桌子上敲打着。
焦家长子焦昱在殿前来回踱步。
曹家、焦家是舒州承传千年的大户,只是一直以来族中少有能够带动家族发展的大才,渐渐走向了没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