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横斗转,月白风清。
秦河呆坐在草垛里,良久后才敢确认,自己的确是穿越了。
上一世是九九六打工人,不幸赶上“寒潮”被辞退,在出租屋里喝闷酒时醉倒并穿越。
这一世比上一世更惨。
他生在一个叫做“乾”的封建王朝。大乾立国四百余年,虽然这一代君主昏聩无能,境外又有强敌环伺,但好在国本雄厚,乾国总体仍算得上富庶。
可惜,这份富庶不属于秦河。
这个世界的秦河是南疆人。南疆一面临山,一面靠海,山中多猛兽,海上多匪寇,中间沼泽密布、瘴气环绕,地理环境可谓差到极点,历来是大乾的流放之地。
秦河就是流放罪人的后代,按律法不得读书断字,也不得考录功名——换句话说,秦河刚穿越过来,上升通道就已经被堵死了。
如此环境下,秦河的前身毫不意外地把自己活成了无赖泼皮,专靠坑蒙拐骗为生。
十足的狗东西。
要说这位前身有什么优点,讲义气或许勉强算一个。
他昨夜灌了几碗黄汤,便非要给娼馆里的姑娘出头,还和一伙恶客起了冲突。当晚回家时便被人套麻袋、打闷棍,死在了路边的草垛里。
秦河的前身孤独无亲,又是罪人后代,横死街头也没人在意——或许只有娼馆里的姑娘会为他唏嘘,毕竟大家都是漂泊无根的苦命人。
没实力、没背景还喜欢强出头,你不死谁死?
穿越过来的秦河扶额叹气。
继承这种人生,毫无疑问是地狱开局!
歇息了一阵,秦河才缓缓从草垛里站起。被人打闷棍的伤还没好,一动就浑身疼。
如此一步一颤,五更天时,秦河才捱到家。
说是家,其实是一间家徒三壁的矮房——有一面墙壁被暴雨冲垮,如今用一根圆木顶着,是实打实的危房。
如果秦河一直凑不齐修缮房屋的钱,就算不在睡梦中被砸死,也要在冬季的时候冻毙在风雪中。
惨!
秦河实在是累得不行,勉强和衣在破房子里睡下。
还没来得及入梦,便有个壮汉来到秦河家门口吆喝:“秦哥儿,到搬羊的日子了!”
秦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那壮汉已推开搭在门口的木板自行走了进来。
他叫许岗,是秦河一众狐朋狗友里唯一称得上靠谱的哥们。
许岗身材高大,进了秦河的矮泥房还需弓着腰。因为脑子不太灵光,他常被人算计。
而秦河的前身没别的优点,唯独好讲义气,因此两人相处得最好。
他们平日除了游手好闲外,还有一份谋生计的勾当。那便是“搬羊”。
此“羊”非彼“羊”,指的是那些万人坑里的流放者尸体。
南疆是流放之地,又有极重的瘴毒。许多流放者自北方来,水土不服又不懂得趋避瘴气,极容易一病不起。
官府当然不会花钱为这些流放者治病,为徒省事,往往是将尸体往万人坑里一抛了事,连请仵作、买草席的钱都省了。有许多流放者被扔进万人坑时,尚还只是病重,要在里面哀嚎数日才会痛苦死去。
至于那些侥幸躲过瘴毒的,比如秦河与许岗的父辈,便可在服完苦役后娶妻生子,世世代代在南疆做个贱民。
故而所谓“搬羊”,便是去替官府搬运尸体。
尸体多是中瘴毒而死,为避讳尸毒,一般不称“尸”而称“羊”。
衙役们身体金贵,怎能去犯险搬运有毒的尸体?更何况那万人坑早已是病毒的温床,常人哪敢接近?
于是搬羊这门生意应运而生。
贱民们当然也不是百毒不侵,许多搬羊者身体都会日渐衰弱,甚至一病不起。
饶是如此,这门活也有许多人抢着去做,去晚了还得喝西北风。
毕竟,穷比死更可怕。
秦河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