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后裔,豪杰名士层出不穷,两相对比极为讽刺。
尹焞突然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此次朝廷拆族,对于江州陈氏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姚仲宽一怔,不明所以问:“为何这般讲?”
尹焞解释道:“这几十年来,江州陈氏可曾有大儒名宦?就连真正的名士都没有。我曾与陈家所谓的名士交流,一个个都呆板陈腐,根本没有自己的见解可言。他们的家风太正了,从小到大,稍微逾矩,就会被长辈严厉教训。就算读了再多书,也不过是应声虫。”
“原来如此,受教了!”姚仲宽连忙作揖,他想明白了许多道理。
尹焞虽然资质驽钝,平时话也不多。
但人家毕竟是真正的大儒,只要是跟做人和治学有关的话题,尹焞讲述起来可以滔滔不绝。
“先生!”一个二十多岁的士子奔来。
此人名叫张良佑,是大儒张绎的遗腹子。
张绎虽然是尹焞的师弟,但在程颐死后,师兄反而要向师弟请教学问。
甚至可以说,作为师弟的张绎,其实是尹焞的半个老师。
可惜,张绎壮年病逝,否则必为一代大儒。
二程的毕生学术,就是由张绎来整理的,他才代表着程门正统。
如果张绎还活着,朱铭多半会下令征辟。
张绎属于绝对的草根底层,甚至连小地主都不算。
他从小没有机会读书,跑到城里(洛阳)打工养家,耳濡目染自己认得些字。
在酒楼做酒保的时候,经常听到士子们吟诗作对行酒令。于是张绎自己也学着做打油诗,每每符合平仄韵律,并且诗中还有道理。
有个叫谢显道的士人,见到打油诗非常惊讶,问张绎为什么不去读书。
张绎说:“我是下贱人,哪里敢读书?”
谢显道说:“人人都可以读书。”
张绎问:“我该读什么书?”
谢显道说:“先读《论语》。”
张绎就用工资买了本《论语》,不认识不理解的字句,便拿去向士子们请教。
读完《论语》,张绎又问:“接下来该干什么?”
谢显道说:“你去求见程先生。”
张绎就此成为程颐的关门弟子,既是学生,又是仆人,更像儿子。他一直跟在程颐身边,服侍病榻,料理后事,甚至负责整理二程毕生学问。
学问编完,张绎也病死了。
尹焞问道:“你想协助官府丈田?”
张良佑回答:“格物致知,做事也是格物。弟子协助官府丈田,会遇到许多人和事,遇到许多困难阻挠。跟那些人打交道,跟那些事打交道,突破阻挠,解决困难,便能致知。”
尹焞点头赞许:“我还以为,你是想攀附权贵。若为了格物致知,那你尽管去得。不要害怕得罪大族,只要诚心守正,则万物不可侵汝身。”
“弟子牢记先生教诲!”张良佑作揖。
尹焞感慨道:“可惜啊,我是一个天生愚笨的人。聪明、才学和德行,都不及你爹的万分之一。”
“我几岁就开蒙读书,又比你爹更早拜入程门。可恩师仙逝之后,我却要向你爹请教。”
“而伱的父亲,就没正经读过蒙学,识字全靠在酒楼耳濡目染。他二十多岁才拜师,一年的长进抵得过我十年。”
“你的聪慧类父,跟着我学习太屈才了。我的学问修行是笨办法,并不适合你。所以才带你来华林书院,这里有来自全国的名师。”
“等你协助官府丈田完毕,你就回洛阳吧。那里现在是首都,什么学问都有,什么名师都能遇到。”
“我已经老朽了,学不进去陛下的新学。当年甚至还抨击过陛下的学问,因此没脸在新朝求官,远远躲到江西来教书。你回到洛阳,不要报我的名字,当心影响你的仕途。”
张良佑说:“便是一日为师,也不能羞于提及师尊名讳。陛下在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