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夏祥正欲开口,却被孔孤皙抢先了一步,沙哑着声道:
“宗门倾覆,幸得了昭景真人庇护,晚辈自行散了弟子,在沐券仙门治下谋生,至今已无玄岳。”
孔婷云眼中的冷意不止,可依旧很是客气地向汀兰行了礼,答道:
“朱宫前辈多年庇护,晚辈记在心上,等晚辈问清了子弟,前辈出关,一定亲自拜访。”
汀兰满口苦涩,叹了口气,戚览堰却不给多少机会,一同与孔婷云转过身去,驾风远去,只留下汀兰在月光之中立着。
‘世事难料!’
出了山稽,孔婷云客气的笑意终究不见了,静静地看了一眼一旁如坠梦中不敢动弹、生怕醒过来的孔孤皙,略有哽咽地道:
“祖师陨后,可真得了谁庇护?”
孔孤皙脚不敢踩实,两滴浊泪从眼角滚落,那张老脸上终于浮现出一点得以喘息的悲色,在身后两人泣声之中,他咬牙切齿、泣不成声:
“真人陨后,四境豺狼,恨不得是日分而食之,静怡裔族,不得一睹,玄妙同道,山间称快,玄岳昔日所结交,无不冷眼!有一心怜悯、亲爱之意、愿伸荫蔽者,唯昭景真人一人而已!”
“其恩…迨我孔氏九世难偿!”
北岸。
山风呼啸,白雪飞扬,山间无故又落起雪来,团团白色压在亭间,显出热热闹闹的洁白。
可在这山脚之下,江水之周,大量的修士正与僧侣拼杀着,杀声震天,如同一副白雪中的血色画卷,染得两边的石头朱黑。
北方才安分了大半年,大量的僧侣又再次过江,如同悍不畏死的蝗虫,纷纷撞入湖上修士构建起的大阵中,战况不断升级,三日之内,已经连续有筑基和法师打斗。
李周巍难得换了身白衣,静静地站在亭中,李曦明则刚刚踏出太虚,端着茶壶沏茶,正欲言语,却见大雪中有一人飞来,跪在白雪之中。
李曦明顿时断了话,扫了一眼,雪中跪着的是一名拘谨的长袍男子,额头贴着地面,神色复杂。
“决吟?这是怎么了!”
此人正是崔决吟!
李曦明微微皱眉,让他起来,却见男人不敢起身,始终跪倒在地,声音低沉:
“属下…是来请罪的!”
李周巍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见他语气低落且不安:
“前些时日,遇上真人巡视江北的事情,东海本就给晚辈来过信,希望晚辈筑基修为牢固了,有紫府希望,能回东海中一看…”
“不曾想家中大人外出被害,祖父闭关迟迟没有动静,州中动乱,阳崖真人回来祖地,问了近年的事情,送回来『长明阶』的紫府功法,也是一个意思,希望…属下回东海闭关,磨练修为,准备突破紫府。”
“这事情已经拖了太久太久,如今真人发话…恐怕是…躲不过去。”
李曦明顿时一愣,摇头咬牙:
“好一个阳崖!”
李周巍心中算是明白了:
‘如今局势越来越激烈,而崔家先人突破越发无望,崇州还是没有紫府,阳崖是不想崔决吟这个紫府种子搭到南北之争的乱局里去!更不想崔家掺合到我的事情里来。’
他说得柔和,可光看着阳崖行事,便知道本就是偏向崔家与李家断绝联系的立场,如今特地回来一趟,突然发现此事,说不准崇州那么多人都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就取来了紫府功法,非要崔决吟归州无疑。
他这一句,崔决吟立刻惶恐了,哽咽道:
“还请大人勿怪!真人也有自己的考量!绝非他意!若要因为晚辈生了嫌隙…真是万死难辞!”
“本就想着等真人回来,向您请罪,可久久不见真人踪迹,州上的命令却是阳崖真人的…拖延不得,今日难得碰见”
崔决吟在湖上多年,早就成了自家了,李曦明对他的信任更逾一般的嫡系,可如今不得不走,可谓是声泪俱下,看得李周巍默然,李曦明良久道:
“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