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实在走不动了,静静站在那,看着冥九。
冥九道:“他是元神,世间已无人能救我,你回去吧。”
方青紧紧握了握手中红名刀,又缓缓松开。
元神…….
除当年道祖之外,数千年来无人踏入之境,传说此境已然可飞升成仙,本尊虽不在,可这把紫剑之强,即便灵寻在此也无法匹敌,方青如何能救?
冥九转身,背对方青,道:“走吧,我是冥族,你是人族,这不关你的事。”
她挥挥手,仰起头,背影孤傲。方青看不到冥九的脸,也看不到冥九眼眶中将落不落的一滴蓝色眼泪。
当你知道,与有些人的见面将是最后一面时,有些情绪总会泛起,而一些曾被忽视的画面,也会像不速之客一般,突兀地浮现在你脑海。
冥九看到了那道剪烛的身影,看到了将发簪递给她的那只手,看到了那只被自己狠狠踩踏的脚,还看到许许多多其它画面,每一幅都与方青有关。
她似乎不想再去看,闭上眼睛,那滴悬着的眼泪终于被挤得滑落下来。
冥九没有听到方青的脚步声,她大喝问:“你还不走?”
“关我的事。”
方青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元恒说的对,元氏欠你的,他来还本就应该,而我师傅欠你的,我也要还。还有,你曾问我是否恨你,当时我没来得及回答你,我现在想说,其实我并不恨你。”
方青顿了顿,继续道:“但其实我是想恨你的,可我没有做到,就像那天在山洞里看到你时,我本已挥刀,可最终却落不下去,这也是我始终最愧疚映景的地方。你本该在我心里,如今却被关在这里,如何与我无关?”
方青笑了笑,道:“有些事情,没的选择,可有的事情有,你就在那里,我或许救不了你,可我不允许自己转身,或是只能在这么远的地方看着你,我总要做些事情的,不是么?”
蓄力已久的方青踏前一步。
冥九猛然转身:“其实元瞾并不想杀我,他只是想要厚土鼎而已,你回去!回去告诉灵姨,可以试着拿厚土鼎来换我,但你不要再走过来!”
元瞾抓了冥九后,告诉冥九,只需她交出厚土鼎,他就可以放冥九走,冥九虽不知元瞾为何想要厚土鼎,可她自不会答应。而元瞾冥九关在天净寺,又岂会真的为了等待一个月后,让更多人来观看审判,不过是为了给冥九时间,让她可以答应用厚土鼎来换自己性命。可即便冥九身处无尽黑暗,她也没有屈服,绝不答应元瞾。
冥九本不会将这事说出,只会烂在肚子里,因为她难保冥族知道后,真会拿冥族镇族重宝来交换,那她就成了冥族的罪人,与之相比,她宁愿一死。
可此时此刻,她告诉方青,不是想让方青告诉冥族而让他们拿厚土鼎来换她性命,只是为了让方青有另一个选择,一个可以立马离开的选择,而不是继续上前。再靠近,方青会死在她面前。
方青道:“他抓你是为拿到厚土鼎?”
冥九道:“是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可他只是想要厚土鼎。”
“原来是这样。”
方青笑了笑,道:“好一个卑鄙无耻的衡皇。为了骗老冥皇离开地底,可以牺牲元恒,为了拿厚土鼎,可以用这种卑劣手段威胁你。”
方青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为了顺利进入天净寺,他身上穿着朝阳卫服。此刻,方青抬手,狠狠揭下这身世人梦寐以求的卫服,随手一抛。
方青望着冥九片刻,随后视线抬高,望向那柄不可匹敌的紫剑。
他已经走不动了,可有的事还能做到。
当你遇到不可匹敌,你会有很多选择,避其锋芒,转身退去,没人会指责你什么,反而会说这是聪明的选择,因为这是对的。
但有的时候就是不愿聪明,不愿对,就是愿意去错,又当如何?
冥九就在那里。
元瞾留下的剑就在那里。
胸中那口难平意气就在那里。
于方青而言,他只会做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