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铭问道。
沈晦回答:“湖州朱氏。元祐党锢之后,朱氏无人再做官。”
沈括的二儿媳妇,正是朱彧的二姐——李邦彦在杭州拜访的那个朱彧。
沈括的续弦张氏,不但殴打凌辱丈夫,陷害继子并赶出家门,还虐待她亲儿子的老婆。朱家害怕女儿出事把朱氏(沈括儿媳)接回娘家十多年。直至恶婆婆张氏死了,这对小夫妻才重新团聚。
朱铭问道:“沈括的孙辈,可有擅长天文地理者?”
沈晦摇头:“并无。但几个曾孙年龄尚幼,不乏聪明伶俐之辈。”
朱铭说道:“那就选一聪慧曾孙,送入润州官学读书,今后一路保送至太学。”
这已经是对沈括的后人非常优待了,全程免收学费保送太学。只要太学考试成绩还行,肯定会给个小官做做。如果成绩优异,那就重点培养。
沈晦说道:“陛下如果想搜寻奇才,李公之仪的独子可堪重用。”
李之仪就是写“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那位,跟沈括和苏轼都是至交。
“他的儿子年岁不小了吧?”朱铭问道。
沈晦说道:“才二十五岁,是李公七十一岁时所生。”
朱铭很想说一声“牛逼”。
沈晦说道:“此君名叫李尧光,精通数学。他的际遇不是很好,受尽乡人白眼。”
李之仪的结发妻子叫胡淑修,女诗人、数学家、发明家。她的数学造诣之深,连沈括都要去请教。
李之仪晚年的时候,被蔡京诬告欲置于死地。
胡淑修打听到京中有位官员,收藏了范纯仁的手稿,可以洗清丈夫的冤屈。
于是这位老妇人,亲自进京恳求借出手稿。遭到拒绝之后,她重金收买仆人,打听到手稿的收藏地点。
继而如女侠一般,潜入官员家中,把手稿给盗出来然后跑去东华门外叩阙申诉。当时轰动朝野,太后把她接入宫中。
李之仪和胡淑修的儿女相继去世,胡淑修悲痛欲绝也病死了。
李之仪一把年纪孤苦伶仃,经常跑去溪边发呆。官妓杨姝爱慕其才华,一有空就去溪边弹琴唱曲,并且通过词曲表白心意。
妥妥的真爱,李之仪不顾世俗阻挠,把一个官妓娶为续弦妻子。
却有好事者跑出来告发,说官妓杨姝偷情生子,还让私生子欺骗朝廷冒领恩荫。在蔡京的插手下,不但夺去其恩荫,还勒令母子离开李家,强行拆散这一家三口。
已经七十多岁的李之仪,被迫与妻子分隔两地。
他感觉到死都无法再见面,于是写下那首: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沈晦说道:“李尧光遍读家中藏书,于数学一道尤为擅长。然不敌流言蜚语,乡人恶其为私生子,同窗更是时常讥辱。此人性格内向,平时沉默寡言,就连科举都不去考,一天到晚只知道钻研学问。臣几年前路过他家,曾考教过李尧光的学问。他若科举,必中进士。”
“确实可惜了。”朱铭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完整版。
若是编成戏剧,肯定广为传颂。
尤其是那位胡淑修,能让沈括登门请教数学,对于古代女性来说太罕见了。而且一把年纪,为了给丈夫伸冤,亲身潜入京官家中盗取手稿,硬扛着蔡京压力把丈夫救下来。
朱铭打算把李尧光招来京城,亲自考教一番。
如果真的沉默寡言又学问好,可以留在身边做秘书。现在的秘书是富直柔,跟随多年是该外放地方官了。
沈晦又说:“还有一位老先生,精通南方地理,尤其是岭南地理。还熟知海外藩国,又自学新式的天文、地理、数学、物理。友人与臣通信,说这位先生在杭州凤凰书院做教授。”
这说的当然是朱彧。
朱铭颔首道:“一并招入京城。”
沈晦没再说话,低头聆听皇帝训示。
朱铭说道:“让你做太史令,恐怕